傍晚6點左右，隨著澳大利亞主裁判亞歷山大-金的一聲哨響，中國足球近20年最有希望、最朝氣蓬勃、最接近現代風格的一支球隊仿佛宿命難逃，倒在離夢想極近的地方——

U20亞洲杯四分之一決賽，晉級就將時隔20年再進世青賽，中國足球也將時隔20年重返世界舞臺。第95分鐘，也是補時最后1分鐘，被沙特隊絕殺。

劇情是熟悉的，甚至可能是中國足球獨有的，不奇怪。

“沖出亞洲，走向世界”，這句樸素的口號早已不屬于這個中國牌機器狗走向世界的自信爆棚的年代，但依然封印著中國的足球。

與過往不同的是，這批年輕人踢得很好，確實好，大家很久沒有對一支國字號抱有如此期待。

比賽是在深圳市偏遠的光明區李松朗社區里一個只能容納幾千人的場地里踢的，球迷蜂擁而至，道路狹小，交通堵塞，一輛載著官員的考斯特中巴車在開場前還堵在路上。

空氣中的緊張感是明顯的。人們屏氣凝神，翹首以盼一道光芒即將劃破壓抑的長夜。

暮色漸濃之下，年輕人的比賽踢出了殘酷的感覺。盡管中國男足好像從來沒踢得這么自信過。可能以前有過，但至少兩代人沒見過。

上半場中國隊在防守端非常穩固，在進攻端制造了很多威脅，壓著沙特踢。看球的人看得很有信心，但也擔心。因為雖優勢在我，但浪費了機會——對中國足球來說，這些機會是非常非常非常奢侈的。

王玉棟、蒯紀聞、劉誠宇、毛偉杰、依木蘭……可以從容控球、精準傳切、單點突破，什么都有了，但缺少進球。

中場休息的時候，幾個執勤的保安在場外抽煙。一個保安用南方口音說：“看了這么多年中國隊沒踢得這么好過啊。但就是不進球啊他媽的，這就有點懸了，這場球我認準了，誰進球誰就晉級。”幾個保安聊了一會兒，帶頭的隊長從頭到尾一句話沒說，只在重新把帽子帶上的時候說了聲“干活吧”。

體育場保安很懂中國足球。

整場比賽踢下來，王鈺棟的單刀，劉誠宇的點球，進了可能就不一樣。但這種“如果”在足球世界里是常態。跟運氣有關，跟心態有關，跟硬實力有關。中國足球是最真實的，但有時候也是玄學。否則你很難解釋為什么是最后一分鐘才被絕殺，而不是在其它時候。

王鈺棟哭紅了眼

終場哨響，血氣方剛的小伙子們癱倒在地，淚灑球場。主教練久爾杰維奇走到中圈把球員們召集起來，說了一些鼓勵的安慰的話，無濟于事但也要重新出發。球員們走到看臺邊致謝，球迷齊喊“繼續戰斗”。

宿命雖還沒破，但有些跡象跟過往相比略有不同了——沒人會罵他們。這批年輕人在場上自信、陽光、從容，不需要憐憫，看到了希望，留下了期待。

賽后混采區，懊喪的年輕人大多沉默不語地走過。久爾杰維奇停下來面對媒體，他感慨：“這只是（他們的）開始，這就是人生這堂課。”

這群人的青春尚未終結。他們會回到上海、北京、濟南、大連的俱樂部在職業聯賽里繼續磨練，他們下一個目標是沖擊2028年洛杉磯奧運會。

他們已經踢出了與世界潮流接軌的足球。現在誰也不能說他們沒戲。

?作者 | 豐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