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稿/左瑞帶著不可避免的傷感，浙江FC史上最成功的外援弗蘭克·安德里亞舍維奇在上周六與球隊和球迷深情作別。臨別之際，這名34歲的克羅地亞前國腳接受本報專訪時表示，如果有機會，他還想在中超繼續戰斗。

這是弗蘭克最后一次身披綠色戰袍、最后一次戴著隊長袖標首發出戰。初冬的杭州，迎來了中超最后一輪比賽，原本有一絲寒意的黃龍體育場，也染上了一縷溫情。對于弗蘭克來說，這一天遲早會到來，而且，他“已經有預感”。

“畢竟，這個賽季我多數時間打替補，出場時間比前幾年明顯減少。”弗蘭克說，這是他個人和俱樂部在彼此尊重、相互理解的基礎上做出的共同決定，“這并沒有讓我感到特別消極或者悲傷，對雙方來說，這是基于客觀事實做出的決定。”

對海牛的那場比賽，是弗蘭克第140次，也是最后一次為浙江隊出場，至此，他貢獻了50個進球和26次助攻，幫助球隊升級中超、闖進足協杯決賽、躋身亞冠正賽。

真正道別的一刻，兩種情緒復雜交織。“一是傷感，因為這是我代表球隊的最后一場比賽；二是自豪，4年半的時間里，我做出了自己的貢獻。”弗蘭克說。

即便是打替補的這個賽季，弗蘭克也交出了11粒進球、5次助攻的出色成績單。“我希望在有限的時間里，為浙江球迷展示最好的狀態。”前兩個賽季，他曾飽受傷病困擾，“今年俱樂部醫療團隊的保障非常棒，讓我能保持良好的身體狀況和運動能力，而且我發現，內心的競技之火還在燃燒。”

弗蘭克的告別戰近乎完美，出場68分鐘三次破門，盡管有兩次被VAR判定無效，但依舊有一個漂亮的頭球留在了這里。賽后，站在場地中央巨大的11號球衣前，弗蘭克向全場超過2.8萬名觀眾表示感謝，幾度淚下，最后，他用中文領唱《月亮代表我的心》，全場隨唱。

最終，弗蘭克轉身，謝幕。

2021年，俱樂部副總吳少堃前往克羅地亞，考察弗蘭克。

“那天我運氣不錯，為里耶卡打進了一個球，還有兩個助攻。”弗蘭克回憶說。到中國后正值疫情期間，他被隔離了三周，那段時間，總經理焦鳳波和他多次面談，俱樂部也給了他很多幫助。所以，效力浙江隊的4個半賽季里，他徹底回報了這份信任，而且“沒有任何遺憾”。

盡管目前還沒有明確去向，但弗蘭克不想退役，也不想離開，而是希望留在中超。“我非常喜歡中國，對這里聯賽的環境也非常熟悉。”他說雖然不想和C羅、莫德里奇這樣的巨星比，但超過40歲繼續踢球的球員并不罕見，何況，他完全感覺不到身體機能、競技狀態在下降。

弗蘭克始終堅信，浙江隊具備足夠的實力改變中超格局。“之前，我和焦總交流過，我希望我們每個賽季準備都更充分，而且，每個人都應該樹立這樣的雄心——每一場比賽、每一個賽季，我們都要爭取更好的成績和名次，甚至是冠軍。”他說，只有帶著這樣的想法，球隊才能更接近目標，“我們需要更強的自信應對更大的挑戰。”

本賽季，俱樂部大舉推進年輕化戰略，弗蘭克身受沖擊，但他并不郁悶，“球隊現在的局面非常有趣。像我這個年齡的隊員還在踢，年輕球員也成了主力。”他覺得，新人和老將具有互補性，在隊里形成了一種非常好的平衡和氛圍。“小伙子們的沖擊力提升了球隊的競爭性，對老球員是一種激勵；而我們場上場下的經驗，能讓年輕球員受益，為他們的成長帶來極大的幫助。”

2026年，浙江隊會繼續年輕化，小伙子們必然會成為球隊核心和主力，但弗蘭克認為，有些目標不可能一蹴而就，俱樂部和外界都要給年輕球員足夠的時間和寬容。以正在更新換代的克羅地亞隊為例，40歲的莫德里奇和23歲的格瓦迪奧爾，很可能在明年世界杯完成球隊領袖的權力交接，但后者其實成名已久，在曼城和克羅地亞隊已得到足夠的歷練。“所以，格瓦迪奧爾會是明年世界杯上我最期待的球員。”

弗蘭克的這一觀點對“魔笛”沒有任何不敬，相反，他非常欽佩這位同胞，也同樣尊重客觀規律。克羅地亞獨立34年來，誰是足壇的二三號人物？這個問題或許會有爭論，但在他心里，“以足球方面的才能和對國家隊的貢獻來講，莫德里奇是當然的NO.1，毫無爭議。”

一個人口不足400萬的國家，卻在世界杯屢創佳績，其原因弗蘭克理解為克羅地亞人骨子里的戰斗精神。“我們就是這樣的一個民族，無論對手實力多強，名氣多大，未分勝負前我們無所畏懼。當然，比賽打完后，我們會給對手足夠的尊重。”

弗蘭克自己也具備同樣的民族特質和戰斗精神，這也是他在浙江深受球迷喜愛，備受球隊器重的原因之一。本賽季，浙江隊創下中超補時階段進球最高紀錄，球隊氣質和作風也正在發生積極轉變。在這一點上，從2021中甲賽季就以身作則的隊長起到了積極作用。

在弗蘭克看來，要想提高一家俱樂部或者一支國家隊的競技水平，一方面是對足球的理解需要提高，另一方面就是足球從業者們要敢于克服困難、突破極限，要有不斷挑戰自己的信心。“要培養優秀的球員，尤其是世界級球員，不僅需要個人持續的自我激勵，還需要強化團隊愈挫愈勇的精神屬性。”

父親斯捷潘是克羅地亞1992年加入國際足聯后的第一代國腳，哥哥帕捷羅幾年前才結束職業生涯，弗蘭克自己也曾身披“格子軍團”球衣而戰。作為同行，父親和兄長非常理解他又一次處于人生的十字路口，也很關心他的下一站會在哪里。

但三個孩子完全不能理解，他們的爸爸為什么要離開這個繁華美麗的中國城市？無論是9歲的大女兒芭芭拉，還是更小的兩個兒子戴維、加布里埃爾，都從未想過會有一天離開杭州——他們隨父母一起，在這里生活了三年之久，在學校里也結交了很多朋友。

弗蘭克不是第一次需要換地方踢球，妻子也像以往一樣支持他。對職業球員來說，這是很正常的。但對于來到杭州才開始進校上學，認識更多小伙伴的小孩子來說，這個決定讓他們感到痛苦和艱難。“我忙于工作，四處參賽，妻子和孩子對杭州的親切感和適應性比我更深刻。離開這里，對孩子們的打擊也許十倍于我。”

7歲的戴維問他：“爸爸，如果一定要離開杭州，能不能叫上所有的朋友和我們一起走？因為我不想和他們分開。”弗蘭克只能給天真的兒子解釋，這是不可能的，當然，離開了不代表不會回來，“不再相見。”

2017年的中國杯，是弗蘭克第一次代表克羅地亞隊到南寧參賽。遙遠的國度、超長的航程、壯觀的城市……讓他感受到了一種不可思議的震撼。那一次，北京的一支中甲球隊相中了他，但里耶卡當時有機會沖擊克甲冠軍，他打消了前往中國踢球的念頭。

2021年夏窗，尚在中甲的浙江隊向弗蘭克發出了邀請，他欣然答應，在杭州一待就是4年多，“我非常享受人生中的兩次中國之旅，相比第一次短暫而又深刻的印象，第二段的經歷體驗更好、感覺更棒。”浙江FC是弗蘭克職業生涯除母隊哈伊杜克外，效力時間最長的俱樂部。在這里，他感受到了“太多的熱情、尊重和寬容”。

女兒已經掌握了漢語的聽說讀寫，兩個兒子接觸中國文化的同時，沒有忘記“安德里亞舍維奇”這個姓氏和足球有著親密的聯系。“我哥哥也有一個兒子，現在家里有三個男孩踢球，所以我相信，足球的家傳，一定會延續到第三代人身上。”

分手在所難免，但總有機會重逢。離隊的弗蘭克說會繼續關注浙江隊、關注隊友們，他希望有一天，年輕人能成為浙江FC的核心力量并拿到中超冠軍。“那個時候，我希望能有機會回來，和他們一起慶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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